Sunlight

    在小說上偶爾會出現一些描述人與人之間用眼神交流的情節，故事角色透過與人的眼神對視，便可以感受到那個人所散發的情緒與內心的糾葛；甚至像感應器那樣，光是一個眼神接觸，兩人之間就可以彼此了解各自心裡的想法，於是默契便產生了。我覺得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，同時也是一件很令人恐懼的事情。

    只要一觸及他人的眼光，我就會很不自在地立即轉向別處；和人的眼神對峙，莫名其妙地成了我最不擅長的一件事。一旦直視眼睛，雙方便開啟了一個互相連結的通道，在那一剎那世界就只剩下我和對方，而環繞著我的，彷彿是身處於水中，一種沉然的寂靜無聲，還有淡淡的窒息感，總讓我忍不住快速切斷彼此的連結，害怕對方從眼神接觸就能窺探到我的內心深處，那些秘密說不定就這樣被揭露出來。

    第一次的眼神對視所接觸到的情緒是憤怒。還是在那幼兒時期，做錯事受到責備的時候，父母嚴厲的目光凝視彷彿像射過來的刀子，一瞬間被赤裸裸地釘住了心臟，此後便記住了類似的情緒波動，對於「眼神接觸」，就像是十年草繩一樣，怕得要命。

    即使傷口好了，那留著的傷痕就如同烙印一般在潛意識裡竄祟，形成了一股障礙；偶爾這種反射性的「害怕」，會短暫失靈─通常這要仰賴對方是否做了一個友善的橋樑，讓我放心地和他坦誠相見─但即使開啟了通道，我就像呈現了盲聾狀態，從凝視對方的眼睛裡，我看到的是一片漆黑，在小說裡描繪的，什麼眼神露出燦爛的煙火啦，感應到對方內心的情緒啦，我是完全地不明所以。

    我不知道這種「eye touch」是否對許多人來說也是一種不知所措的問題，或是如同呼吸一樣，所以根本沒有任何問題；或許眼神還要搭配其他細微的行為動作，例如：眨眼、挑眉、撫摸下巴…等，才能夠真正理解到對方的真正意圖，只是我粗心地遺漏了那些鏡頭，妄想著光是眼對眼就能夠比擬現代的通訊軟體，抑或是如同超能力般的精神感應。眼神接觸也或許是一種更細膩的藝術，需要有獨到的思考與切確的理解才能夠熟悉這種另類的語言；通常這類型的人應該就是對自己有某種程度的自負─是的，我又不自覺地將話題回歸到了自信心的議題─才能夠操作的吧，也或許這只是一種需要經過時間的磨練才有這種涵養，只是時候未到。

    我們或許要更循序漸進地使用語言，先是懂得以口交談的話術，再來才是與心交談的話語；別太操之過急，並且多鍛鍊頭腦的反應與思考，而不是白白浪費這種優美的語言能力，等到真正達到了一定程度的境界之後，新的能力自然而然便能夠具備。

    我們不是缺少天賦，只是天賦尚未開啟。